柳素娥看著胡氏的背影，目光微微發沈，吐一口氣道：“貪婪之人，將來必定會吃大虧。”

“素娥啊！別理會她了，咱們進去吧！”張氏拉了柳素娥，方往屋裏去。

今天這飯菜做的可口，席上杜天吃的也不少。

張氏和柳二河正好也見識了柳素娥的手藝，心中對柳素娥更是肯定了幾分。

柳二河臉色微醺，嘴角帶著喜色，進了門邊斜靠在了右手邊的木椅上，歡暢道：“素娥啊！你這朋友不錯。你和人家合作，可別讓人吃虧了。”他叮囑道：“咱們莊稼人，一定要實在，咱們吃點虧都行，知道了嗎？”

“放心，咱女兒啥也明白呢！”張氏笑吟吟的拉柳素娥的手往東邊長案上去。上面一綹擺著五個禮盒，加上柳月娥手中的盒子，正好六個。

“這杜天也真是太客氣了，一送就送來這麽多東西。”張氏拿過其中一個禮盒，打開來看。內中竟然是一個陶制筆洗。

見到筆洗，柳遠登時眼睛一亮，歡喜道：“娘，這一定是小天哥哥送給我的。”

柳素娥摸了摸柳遠的頭，笑道：“看見沒，你這一套文具算是齊全了。等姐姐給你找好了私塾，你要是不好好學習，可就真讓姐姐和你小天哥哥寒心了。”

柳遠接過張氏手中的筆洗，伸手來回摩挲著，目光愈發堅定，擡眸道：“大姐放心，若去了學堂，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。”

農家孩子求學不易，若是進了學堂，大多都很努力。

只是仕途之路，遠遠不是你多努力就能成就大業的。

柳素娥明白這些，但是她更明白，若是不努力，你連門檻都不會夠到。

柳遠也是個心智堅硬不拔之人。想必將來應該能有所作為吧！

張氏又打開了其他四個盒子，其中一盒是貴封齋的點心，一盒內放著個極其精致的鼻煙壺，還有一盒封了口的茶葉。最後一盒竟然是陶土做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偶，其造型，儼然一對母子。

柳素娥暗嘆，真是好用心啊！

“這盒子這麽大，也不知道裏面裝的是啥？”柳月娥奇道：“大姐，你說裏面是啥？”

“你大姐又不是神算子，她哪裏知道？”張氏神采飛揚，笑著打開了盒子。

打開盒子的一瞬間，張氏嘴巴哇的一聲，張的足以吞下一枚雞蛋。

“嘖嘖……這杜天還真是個有心人。”張氏忍不住讚嘆了一句。眼中盡是讚嘆之意。

屋內的人都好奇，到底是什麽寶貝疙瘩。

一時間都圍了過來看。

柳素娥目光定定落在禮盒內，紅絨綢緞上放著的竟然一套廚具。一把打磨的鋒利的菜刀、一把鐵勺、一柄漏勺並一雙木箸。

“這孩子可真有心。”柳二河笑著直點頭，讚嘆道：“送的禮物雖說不是多貴重的東西，可都是用了心思的。”

“可不是。”張氏越看越愛。心裏越是覺得杜天很不錯。

也不知道這麽好的人，將來得配一個什麽樣的女子。

柳素娥心中亦暖暖的，杜天還真是用心。

若自己不是廢身，說不定還真會對他動心。

只可惜……

人的緣分就是如此，雖然能遇上，卻也未必就是好緣分。

“回頭我一定好好謝謝小天。”柳素娥目光堅定，心裏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上進。將生意做好來還杜天的情分。

將翠姑遞給了張氏：“娘，你陪著翠姑吧！我去熬制牛肉湯，明兒咱們多加一個熱鍋子面。”

“大姐，我去幫你。”柳月娥吃了柳素娥的酸菜魚，心裏也是幹勁十足。

這個家好了，她將來也能嫁給好人家。

柳月娥是腳踏實地的女孩子。從不好高騖遠。

她知道這個家處境艱難。

如此處境，她又何來權利覓個良人？生殺大權還不是都掌握在崔氏手裏。

但凡日子過不下去了，她就要第一個犧牲自我，換銀子度日。

就像當年自己的姐姐一樣，嫁給吳明澤那畜生不如的東西……

所有只有好好的幹。盼著自己的姐姐真能出人頭地，她才能跟著有好日子過。

熬制牛肉湯並非易事。

熬的時候，不單單要註意火候，還要懂得頭湯的重要性，過程十分覆雜。

好在柳月娥極聰慧，又有些天賦，柳素娥教給她如何做，她很快就能學個*分出來。

柳素娥暗暗留心，覺得柳月娥將來倒是可以在後廚這方面發展。

只是大周頂級庖廚，大多為男子，女子為庖廚的極少。

就她這樣的，將來就算練就一番本事，只怕最多也只能自己混個老板娘當當，不能在廚藝這方面成就事業，名動天下。

柳素娥望著竈火內閃閃爍爍的火苗，嘴角慢慢漫上一絲絲愁苦之意……

…………

再說大房的人回去後，胡氏就迫不及待打開了杜天送給柳大河的那一套圍棋。

棋子是瓷質的，十分的精妙，一看就非次品。

胡氏輕輕撚起一枚白瓷棋子，放在眼前細看一番，對著崔氏咂舌道：“娘，素娥這小蹄子還真是撿著了。真不知道，她哪裏來的狗屎運，竟然認識杜公子這樣的人物。”

胡氏語氣中帶著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羨慕，順手將圍棋遞給了柳大河看，又替崔氏打開了點心匣子。

貴封齋的點心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吃，總店設在京都，這裏不過是個分店。

但是點心貴的要死，一小塊棗泥糕那就要十個銅板。

更別說這一匣子了，少說也得五百個銅板吧！

崔氏最愛吃糕點，眼風掃過匣子內的糕點。胡氏忙撚起一塊遞給崔氏，殷勤道：“貴封齋的就是貴封齋的，看著就很好。”

柳木娥也是個嘴巴饞的，一時嘟嘴道：“奶，我也要。”

“給給給，就知道吃……”胡氏嘴罵罵咧咧的。自己卻忍不住也撚起一塊來塞進了嘴裏。

“嗯……好吃。”胡氏目光閃閃，咂舌道：“從前還真是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糕點呢！”

柳瑞娥聽著心中更是不悅，咬一咬唇道：“好吃也是只能吃這一次兩次的，又有什麽用？”

這話說的大有含義。聽的大房的人都有幾分悵然。

柳大河表情黯淡的收了圍棋，嘆氣道：“瑞娥說的沒錯，什麽好東西，咱們也只是托了素娥的福才得以一見。”言畢，整個人往椅子上頹了頹，嘴角漫過一絲哀愁。

要是瑞娥還是完璧之身，就可以讓素娥撮合撮合，說不定就能攀上高枝，得個佳婿。

現在呢……

柳大河心中苦澀，忍不住搖了搖頭。

崔氏也放了手裏的糕點。表情有些頹敗，一時嘆氣道：“人又不是咱們的，羨慕也羨慕不來。”

一面煩惱道：“都散了吧！我也乏了，想歇著了。”

眾人聞言散去，柳瑞娥悄悄拉了胡氏的胳膊往自己的房裏去。

一進房門。柳瑞娥眼圈一紅，哽咽道：“娘，我不想嫁給吳明澤。”

胡氏一聽急了，白著臉色在柳瑞娥的額頭上狠狠戳了一下，皺眉道：“你是傻了嗎？為了你的親事我和你奶腿都跑斷了。你如今一句不想嫁……你到底想幹啥？”

“娘……”柳瑞娥肩膀微微抖動，眼角籠上了悲傷，眼淚似珍珠般簌簌落下。語調激動道：“吳明澤那是柳素娥不要的人，我又為啥要撿破爛？”

胡氏又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，只是生米都已經成了熟飯，兩家也商議好了親事，不嫁給吳明澤還能嫁給誰？

“你可別說傻話了，你和吳明澤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。”胡氏態度強硬。瞪了柳瑞娥一眼：“你的小性子先給我收起來，吳家好歹比咱們好。”

柳瑞娥死死的閉上了眼睛，臉上多了幾分沮喪和絕望：“我就是不想嫁……要嫁……要嫁也要找個像杜公子這樣的人。”

言畢，臉頰上倏然多了一坨紅暈，急急忙忙別過臉去。

聽到這裏胡氏才算是明白過來。

感情自己的女兒是對這個杜天動了心思了啊！

胡氏臉色一白。只覺得天旋地轉。

這不是癡心妄想嗎？

若是她還是完璧，倒也能試試。可現在說難聽點，自己的女兒那就是殘花敗柳，誰還敢要？

杜天又是大戶人家的孩子，家風一定很嚴格，怎麽可能讓柳瑞娥進門？

簡直就是異想天開。

胡氏頭搖成了撥浪鼓，拉了柳瑞娥的手，死死盯著她的眼睛道：“瑞娥啊！這話你也就是在這裏說說，可不能對外人說，知道了嗎？”

“我告訴你，你現在無路可走，唯一能走的就是嫁過去後，和吳明達好好過日子。除了這個，別的事情，你一概不要想了。”

柳瑞娥臉色憋的通紅，不甘心道：“那柳素娥呢？她還是生了孩子的呢……”揚一揚眉，冷聲道：“他們兩個還不是攪和在了一起，我怎麽就不行了？”

“他們……”胡氏扶額，撓了撓頭發：“他們就是朋友……”

“哼！我看未必。沒準那杜天外頭斯文，骨子裏風流也說不準。”柳瑞娥還是第一次見著一個讓她動心的男子。

若是從前，就是打死她，她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可現在不同，她已經不是完璧，也有了幾分破罐子破摔之意。

女孩子不懂淫之含意，可已經成為女人的她卻懂了。

與其跟了吳明澤那不知體貼的老男人，還不如給杜天當個妾，說不定都要比嫁給吳明澤幸福。

女人心裏一旦鉆進去一個男人，那就成了一條筋，怎麽勸都勸不住。

現在的柳瑞娥就是這種狀態，心裏鉆了個男人，勾起了她心中的一池春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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